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抒情散文

谁听懂了我掩藏不住的方言（组诗）

李洪李洪作品集

2023-10-24抒情散文李洪

1.丝瓜藤斜靠在别墅栏杆外结着我肘间未癒的疖映在玻璃上的影子诱我想一些戏花的细节经过的时候问我季风可曾吹醒篱笆墙转身，没有一片叶子摇响花间无蜂也无晴 2.紫藤攀住……

1.丝瓜藤

斜靠在别墅栏杆外

结着我肘间未癒的疖

映在玻璃上的影子

诱我想一些戏花的细节

经过的时候

问我季风可曾吹醒篱笆墙

转身，没有一片叶子摇响

花间无蜂也无晴

2.紫藤

攀住入户门外的木架

回头望，刺破云层的尖顶

挡住了映射着山脊的流云

怀念一只谄媚的狐狸

以及三株戏蝶的风铃草

恋在石上的风

是否还攥着半片残香

绕过曾经纠缠的枫树

撕扯相思里

愈发消瘦的唱腔

3.柠檬

切成三片。一片泡进玉米酒里

一片摁进裂痛的额头

最酸的部分，贴在

长着炊烟和野菊花的画布顶端

汁液流过的地方

青石路，谷茬，挂着秋风的木梁

晚开了一季的梨花

次第显现

背阴山坡上，半截蓝衫

还守在柠檬树下

4.芭蕉

躲在人工湖边，羞于见我

谈及打碎渔火的雨声

射中孤独的羽箭，轰然脱落

露出碗大的疤痕

霓虹是植入经脉的抑郁

骨隙疼痛，抵御不了

添加了粉尘的水声

问我弦月可曾爬上了山楂树

问我留守的叶子是否安好

问我打翻夜色的猫叫

是否还藏在听雨的窗后

问我，何时归

5.喇叭花

不过一场偶遇。你流落在街边草丛

我的背包找不到落脚点

你听懂了我掩藏不住的方言

我认出了你低眉含羞的样子

映在玻璃幕墙上的耳朵

不会听你唱一腔土韵

坐在咖啡厅的背影

不会回头看一眼我额间的倦意

黄昏将至，跟我出城吧

顺着风尘仆仆的来时路

6.橘子

梦一株橘树

终究回不去听风的原野

放几个橘子在昏沉的卧室

以作啃啮孤独的道具

黄昏过后，便是深不可测的寂寞

霓虹抓伤的疤痕

结痂后依然隐痛

半把陈皮

填塞不了秋天留下的亏空

枝条斜伸进霜降，触及死亡薄边

拒绝回忆盛极一时的八月

灰雨留驻在天空

无非是等待一场陨落

金黄不过是迷惘的底色

无需再举过头顶

7.匆匆

一晃而过。横斜的影子

向北扭曲的辙痕

躲在拐角的叫卖

以及薄如蝉翼的缱绻和流连

不会在前方路口

等待

8.小镇邮局

寄过三十三封信，四个包裹

买过十七张生肖邮票

六张名信片

最后一个邮戳，盖在

转身离去的冬至日

再次进入，找不到一个

印有风铃草的黄皮信封

知道我名字的捡信人

没有在绿漆窗口

等我

9.红茶

冒着热气，还是很安静的样子

一枚叶子立在水中

无意揣测，有什么特别的隐喻

等待雨停，等待

一只蝴蝶飞来

隐在杯壁外的半截衣袂

似还裹着醉意未醒的唱腔

10.大暑

猫叫已经拐过了转角。坚持到如今

羊蹄甲早有预感。挖掘机嘶吼着

碾碎从塔楼斜射下来的光影

白发探出窗口，扔下几声咳嗽后

反手将蝉掀起的不安

摁进了玻璃夹层。孩子第三次醒来，看着我

我看着三峡电扇的铭牌：一九九六年七月

揣测不出，滑到尾椎的汗水，会有怎样的图谋

茶杯端起，又放下。转进卫生间搓脸，触到了

藏在耳背多年的疤痕。午后，三点一刻

座钟没有响，挂在墙上的钥匙链

变成了一柄示威的短剑

掐一下，依然很痛

再次打开窗，惊飞躲在叶间的鸟儿

经过窗沿的黄蚂蚁，排着春天经过时的队形

不知道哪条掌纹值得信赖，也不知道

枯黄了的桂树能不能挺到秋后

抬头的一片天，缺乏足够容纳倦意的安静

也没有聊以自慰的云朵

11.空

风打着了发黑的窗棂

撕破花格子旧衣裳

开在木门后的鸢尾花

无疾而终

蒿草压住了爬上台阶的紫藤

楸树空着，鸦鸣耽在枝头

满池吹皱的影子里

没有蝴蝶回来过的痕迹

三只碎碗蹲在墙角

三声犬吠追逐着鸡鸣

三道弯刀斫伤的疤痕

悬在门洞里，晃呀晃

12.暮

草帽破了边，追过茶林

驱逐羊的温驯和沉默

顺着石头滚落的山脊滑下

逼仄了路的走向。一棵累了的楸树

很容易站成昏鸦的阴谋

引诱赶路人

叶子落下，桀骜不驯的风

左右了速度和方向

推敲过度，有些词褪去了伪装

修饰不了夜黑。捡一些碎片

垒成碑的形状，也许

能守住退无可退的信念

止不住颓势，山鹰闭眼之前

推倒了栖身的石崖

溪水已断流，背景里没有落花

吹响一丛芦苇，以及惶恐的白发

独木舟会调头而来

渡劫影子

13.靴子

踩着了猫，那只醉了的靴子

退后一步，拽住半截逃跑的猫叫

又踉跄着前进两步，踢翻

脆弱了五年的泡菜坛子

没有怒叱

没有呻吟和乞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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