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多的来不及
2025-03-28抒情散文
……
在父亲面前，我总有太多、太多的来不及，有太多、太多的遗憾，还有太多、太多的舍不得！
17岁那年，我独自出门在外读书，从此和家人离多聚少，只能以书信联系。
父亲是地地道道的农民，但他是有文化、有思想、有爱心的农民，更是享誉一方的才子和好人。我上学时，他像天下所有的父亲一样，对我严格要求，还有唠唠叨叨的叮嘱和难以割舍，无非就是“注意身体，小心着凉！”“不要太累，少熬夜！”“好好念书，别贪玩！”“听老师话！”……只不过我听得太多，自然有些烦腻和麻木。直到他突然闭口的那一刻，我才陡然发现，还有很多话来不及听、来不及问、来不及同他探讨……可这一切为时已晚……
爸爸被查出病情的那段日子，我和舅舅带着他跑遍了南京各大医院，多位专家都表示毫无回天之力。去世前夕，他一次次对我和姐深深叹息：“我败坏咱家钱了，对不起！”那句“我败坏咱家钱了，对不起！”让他身边所有的亲人都肝肠寸断，要是能治好他的病，我们全家去要饭也愿意……
太多的来不及？太多的来不及！我的内心对父亲总有大多的来不及！在熟悉的亲人和亲情方面，为什么会有那么多的来不及？平时，我们总是自信满满，以为时间会耐心地等着咱，会允许我们过些时候从头再来，允许我们全心全意去弥补内心的缺憾，岂不知早已来不及。难道真是“一日无常到，方知梦中人；万般将不去，唯有业随身。”我实在不敢多想！
人呀！真是个奇怪的动物，他们总想改变别人，却不知先改变自己，因为众多人总觉得自己的所有都是对的，他们情愿在外面花天酒地，也不想着放下身心去和父母团聚。现实中，你有多忙不重要，忙什么才很重要。他们不知道生活应该有进有退，输什么也不能输掉心情和亲情；不知道卸下包袱，放开双手，该做就做；不知道人生都是无数的不得志，每一个日出日落，每一次花开花谢，都是你不忍落泪、又无可奈何的遗憾和沧桑；哪知道“时间不等人！”的寓意……于是，就有了数不尽的无奈、伤感、悔恨……
父亲去世30年了，我和姐一直都在想他！对父亲那份深藏的情感和无法弥补的亏欠，我们只能永远埋在心底！如今，我也身为人父，也像父亲当初待我一样疼爱着自己的宝贝女儿，然而，我的父亲已到了另外一个世界，所有想象中的孝顺都不可能……相比我而言，我的女儿是何等幸福！她虽已出嫁，可离我家只有几步之遥，打开窗户，就可以看见她家的灯光，有一点风吹草动，她都回来和我促膝谈心。而我呢？空闲时，只能断断续续地回味父亲对我的唠叨，再把这些唠叨去粗留精后传授给我的孩子。只可惜，我的嘱咐在延续，而父亲的叮嘱已经成为珍贵的记忆。
更多的时候，我总是有太多的话想要对父亲说，工作上、生活里、社会中……30年，我曾经一度迷茫，曾经举步维艰，曾经欣喜若狂……可是，子欲孝，而亲不待。太多的来不及，我却不知道怎么办？愣愣地，傻傻地，不知道该走向何方？我问自己，可是爸爸昨日的话似乎就在耳边，忽然，一个念头闪过脑海，何不去爸爸的坟前，和他说说话？
听说一个感人的故事，始终不敢忘记。一位绅士走进花店，因为即将是他母亲和父亲的结婚纪念日，他要为母亲邮寄一捧鲜花。这时，他发现有个小女孩坐在店门口啼哭，绅士问：“孩子，为何哭呀？”“我想买一束玫瑰送给妈妈，因为今天是妈妈的生日。可是，我的钱不够。”绅士听了感到心疼。“这样啊……”于是，他牵着孩子的手走进花店，先订了要送给母亲的花束，然后给小女孩买了一大捧玫瑰。走出花店时，绅士向小女孩提议，要开车送她回家。“您真的要送我回家？”“当然！”绅士为自己的选择而高兴。“那您直接送我去妈妈那里，好吗？我谢谢您！”“完全可以！”绅士很开心。他按照小女孩的指点一直开了过去。没想到，走出市区大马路之后，却随着蜿蜒山路前行来到了墓园。女孩把花放在一座新坟旁——原来，她是给三个月前刚刚过世的母亲送花。绅士一下子震撼了，他心疼地将小女孩送回家中，然后再度折返花店，他取消了要寄给母亲的花束，而是带着一大束鲜花，直奔离这里有六个小时车程的母亲家中，他要亲自将花献给爸爸和妈妈。一朵玫瑰花，为逝者举行盛大丧礼，还不如在他在世时，善尽孝心。
想想这些事情，真蛮心酸的，人生的滋味有千万种，可到最后只能留下一种，那就是来不及无奈，来不及相聚，来不及再爱，来不及道歉，来不及实现诺言，来不及送出祝福，来不及……千万不要等到父母年事已高，活在世上的时间越来越短时，才后悔自己未能尽孝心；也不要等到财富一天天增多时，才悲叹父母已没有多少时间去享受了。
在父亲面前，我为什么总会有这么多的来不及？为什么？可这一切，我已经无法弥补……
附：黄宏宣，江苏省作协会员，国家三级创作员，在刊物、网站发表作品八千余篇，十多篇散文获奖，出版散文集《我这十年》和长篇小说《深深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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